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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龙 (2)

#新键盘到了

开心



2

「喂,你叫什么名字?」

「……Alter」

「Alter?」她重复了一遍,偏着头琢磨琢磨,「这是姓还是名字?」

「名字。」

金发小鬼惜字如金,看着贞德的眼睛平淡无波,可贞德偏偏看得出来她是在闹别扭。

「那姓呢,姓氏是什么?」

「……没有。」Alter垂下眼,她坐在被太阳烤得温热的大石头上,面色苍白缺乏红润,「我只是一个奴隶。」

原来是这样,一下子连上了。

「所以你是逃出来的对吧,那支箭是抓你的士兵射的。」Alter不置可否的保持沉默,贞德冷笑一声,眯起眼睛去抓她的下巴,「可是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不失望吗,逃来逃去下场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杀了我。」轻吐出这几个字,Alter始终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淡定从容,她飞扬的眼角高傲得不像一个从小就寄人篱下的奴隶,狂妄傲慢得连世界的一角都装不下。

「你千辛万苦翻过那座山到这来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是吗?」经过昨天之后贞德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轻易地被对方激怒了,她背过身去折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抽出佩剑粗略地削去小树杈扔给Alter当拐杖,「既然如此,当时在森林里又何必求我救你呢?」

没有人是自愿去死的,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绝不会放弃,她也一定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才拖着伤痛的身体翻过那座雪山,穿过茫茫林海走到这里来的。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应该早就被自己遗忘了、死在那场大火中的女孩。

「……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听到背后传来不确定的声音,贞德背着手笑得一脸古怪,咳了两嗓子迈步往森林深处走去,过了几分钟,跟上来了深深浅浅的脚步。

「你要去哪?」

Alter追在她身后连问了好几声,可是贞德都没有理她,她们所过之处惊起一片鸟雀,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倒一点都不怕她的样子。贞德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她身体有节奏地晃动,摇曳着从树枝下洒落的阳光,不可思议的美丽宛如幻觉,若是其他人在或许会把她错认成阿瓦隆的妖精。

她可能是想把她扔在森林里自生自灭。肺部的伤口拖慢了Alter的速度,比起在森林里驾轻就熟的贞德,她已经落后了一大截,好几次差点跟丢那一抹白色。

「走不动了?」

Alter以为贞德已经把她丢下了,可是她又突然出现在眼前,弯下腰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别、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

Alter反抗得很激烈,在贞德怀里滑得像一条泥鳅,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倒显得比之前生动许多。

「闭嘴,小鬼。我都是为了谁啊……」

怀里的身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Alter后背绷得紧紧的,死活不肯放心地把重量交给贞德。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小鬼。」贞德看似不经意地开口,步履轻盈地在林间漫步,「你们现在的国王,还是那个叫亚瑟王的人吗?」

「……没错。」Alter白糯的牙齿咬着下唇的死皮,情绪低落。

「你见过他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是一个奴隶,哪里有机会见到王呢。」Alter语气淡淡的,「你怎么会对王有兴趣?」

「啊,因为那个男人吧……听到他说起过,所以有些好奇。」她低下头看着Alter的脸,饶有兴趣地问她,「据说亚瑟王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老不死,是真的吗?」

「……我不太清楚,但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Alter垂下睫毛挡住贞德的视线,兴趣缺缺,「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哼,不老不死,不会受伤不会流血,岂不是一个怪物吗,你们的王。」

「只要王能赶走侵略者保护领土和人民,就算是怪物也无所谓。」

「什么嘛,」贞德仰起头爆发出一阵大笑,尖锐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有些刺耳,「我还期待了一下,结果不过是一个被国家利用的道具而已嘛,真是可悲。」

「那个男人还在我面前夸夸其谈,真是笑死人了——如果那个亚瑟王真的能给这个国家的人民带来希望的话,小鬼你又怎么会逃呢?」

贞德的声音尾调上扬,带着满满的嘲讽,Alter安静地待在她的怀里,没有一丝反驳的意愿,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王的光辉并没有照耀到我,王并不能拯救所有人。」

Alter语气淡得听不出褒贬的情绪,白皙的面皮下似乎翻涌着种种晦涩不明的暗流——她的秘密比贞德想象的还要多。




穿过一片低矮的丛林,隔得很远就能闻到湿润的青苔和腐朽的树叶的味道,狭窄的空间豁然开朗,眼前的湖泊像是从地底凭空升上来似的,强行在森林中撕开了一道裂口。

贞德俯下身将Alter放入水中,出神地凝视着水面,阳光下的湖泊蓝得像一面镜子,平整光滑,偶尔微风吹皱湖面,就从内里翻出晶莹的水花,像天上的繁星闪烁。

湖水冰凉刺骨,阳光也透不进半分温度,Alter抱着膝盖坐在浅滩上冷得发颤,然而泡在水中的伤口却出奇的舒服,这大概是贞德带她来这的原因吧。

「你相信世界上有妖精吗,小鬼。」

方才盯着水面发呆的贞德又恢复了正常的双手抱胸的样子,Alter没有搭话,她发现有时候贞德只是单纯想说话而已。

就像此刻一样。

「我呢,以前是不相信的,那些玩意儿不应该和神一起消失了吗,这个世界已经被人类统治了,魔术、奇迹未来或许都会消失。」

「呵呵,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神啊,妖精啊,这些家伙好像就是故意的,突然有一天蹦到我面前来,不由分说地把我困在这里。」

贞德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恶毒地开始咒骂起来,Alter微微侧过头皱起眉,不去听她那些太过粗鄙的语句。

不过她好歹还是从贞德的话里理出了一些关键词,「到底是谁把你困在这座森林里的?」

贞德瞪了她一眼,可惜Alter现在已经完全不怕她了,「是我自己选的这个地方住下来的,可是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称魔术师的轻浮男人把我关在了这里,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魔术师?轻浮的男人?」Alter欲言又止,「那、这片湖……」

「是哦,是妖精搬来的哦。」

贞德眼里闪动着隐隐的火焰,后槽牙咯吱咯吱地响。

Alter安静地抱着膝盖不说话,贞德的视线扎在她后背上,像匕首一样要切开她的身体穿透她的内心。

她闭上眼,对世界不闻不问,固执地演这场心事重重的默剧。

贞德你是认真的吗,把那个小鬼留下了不是什么好主意,日后肯定会有大麻烦的。

法芙娜难得认真地向她建议,贞德想都不想地摇头,她能带我出去。

你想去哪?

那并不重要,至少我是自由的,而不是被迫留在某个地方。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贞德,或许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

第一次,贞德单方面掐断连他们的联系,对面一片寂然无声,法芙娜垂下头丧气地贴着石头地面,听到了贞德杂乱的心跳。

她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

月光在前,无法躲藏。

Alter凝视着她的背影,少女的身体溶化在透白的光晕中,分不清是月光还是少女。银白色的长发像流动的溪水,蛰伏水面下清隽的蝴蝶骨振翅欲飞。

她眼中的世界,是否和自己是一样的呢?

贞德不太喜欢跟她说话,似乎在第一天就已经把接下来几日的话都说尽了,Alter变成了一尊好看的摆件,随机地出现在床边的地毯上,窗台上,或者是门口的石头上。有时候贞德会对上她的眼睛,却只是交错便移开,Alter扬起头,阳光使她头晕目眩。

贞德或许是在等她主动开口,可是Alter偏要试探她耐心的底线,这样的举动有点像去招惹沉睡的龙那样不靠谱,但Alter对自己信心十足。

她的情绪全部表现在眼睛里,直白的、赤裸的,就像夏季突如其来的阵雨,让人躲闪不能。

贞德被一阵细微的响声惊醒,眼皮一翻,雨水冲刷窗户的声音越发的清晰,泥土的腥味从地底窜上来,整个屋子都像泡在了水里。下雨天她睡得浅,她翻身坐起来,借着幽蓝的微光看向睡在脚边的那一团东西。

双膝向前蹭了蹭,方才惊扰了她睡梦的梦呓听得更清晰了。Alter蜷缩成一团,宛如肚子里的胎儿一样的姿势,金色的眉毛打成一个结,睡得并不安稳。

「喂,醒醒。」

一巴掌拍了下去,贞德叫人起床的举动毫不温柔,Alter的身体颤了颤,慢慢地睁开眼看着俯在她身上的贞德——她脸色真是难看极了。

「再发出声音就把你扔到外面去。」

「我说梦话了吗?」Alter有些紧张,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后背粘粘的出了一身冷汗。

「比梦话还难听,你是在发春梦吗?」贞德翻了个白眼,抬起手摸着Alter的手臂,明明不算冷的天气,对方的身体却冷得像一块冰,这让贞德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这么冷?你是冷血动物吗?」

这个笑话真冷。

若是平时Alter一定会回敬一句,可是她现在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忍受着浑身上下仿佛要裂开的疼痛,她从未想到自己会这么软弱,不过是天气变化而已,却足够让她身上的新伤旧伤一并复发——这就是成为普通人的代价吗?

「喂!」

眼前人忽然一头栽到地上,贞德伸手去拉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此时沉的像块石头。她摸了一把,一手的冷汗。

「小鬼,你到底怎么了?」

贞德着急地摸着Alter的脸,她凑近了看她,这个人冷淡精致的眉眼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嘴唇抿成一条线,竟是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一定要杀了你!」贞德咬牙切齿地去掰Alter握拳的手,她伏在对方身上,强迫Alter打开身体,空出一只手去捏她的下巴。

「痛吗?很痛吗?既然痛为什么不说!」

撬开Alter紧闭的牙关,贞德被怒气冲昏头脑,俯下身咬她的嘴唇,舌尖尝到了鲜血的甜腥。

她像一团火。

Alter被困在了天寒地冻的噩梦里,贞德的尖牙啃咬带来针刺般的疼痛,火辣辣地炙烤着她脆弱的理智。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木板,沁着冷汗的手指如蛇一般缠上贞德的后颈,五指收拢掐住那根细细的生死筋。

身下的人喉咙发出阵阵呜咽,贞德停下残暴的亲吻,放开涂满鲜血的嘴唇,胸前的饱满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啧——!」

贞德吃痛地轻叫了一声,Alter捏着她后颈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她听到她的牙关在打颤,发出类似抽泣的呜呜声。

「很痛吧?」贞德再一次抚上她的脸,指尖划过眼角,沾上几分湿意,连语气都放柔了许多,「这样的夜晚你之前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呢?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不喊疼,你觉得你自己能挺过去是不是?」

Alter半睁着眼,金色眸子泡在水光里,亮得让人心头一颤,她望着压着自己的贞德,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缴械投降。

「可是你不行,你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在向我求救?」

我没有……Alter张了张嘴,可惜她已经没有任何反驳的力气,她像被剥光衣服的俘虏,无论是尊严还是生命都捏在了别人手里。

魔女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如梦幻般的笑容,温柔地将她抱入怀中,或许是Alter痛到出幻觉,她竟然从贞德身上感受到了神性。

让人想要落泪的温柔。

「……痛……」

「嗯?」

「……很痛、我……」

微不可闻的、啜泣的求救声。

掐着后颈的手缓缓松开,落在贞德温热的后背上,紧紧地拥抱她。

「一直、都……很痛……」

像在撒娇一样。

「好好好,很痛是吧,我知道了。」

贞德的唇碰了碰她冰冷的额头,身子挤进她的腿间,纠缠在一起。

本是无人听到、不被容许的求救声,被某个人捕捉到了,温柔地收入怀中。

她被某个人,温柔地收入怀中。

啊啊、是一场梦吧,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更像是幻觉,可是触感却比任何事物更真实。

「……很快就不痛了……」

贞德呢喃着,感觉到Alter的身体慢慢暖起来,呼吸声也渐渐平稳,她们四肢缠绕在一起,气息交织,像两块贴合在一起融化的黄油。

「睡着了啊……啧,说到底还是一个小鬼啊。」

仍保持着亲密的姿势,贞德歪着头细细地描着Alter安稳的睡颜,嘴角还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诶呀,竟然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轻笑出声,贞德埋在Alter的肩窝里笑得发抖,连窗外扰人清梦的雨声都听着顺耳了些——她突然觉得这个小鬼的到来也不错。

她或许是个礼物,是那个一直捉弄自己的神大发慈悲送给她的。

非常漂亮的礼物。

贞德枕着她的呼吸声渐渐睡去。

会做个美梦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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